第36章 聖馬力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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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聖馬力諾
“你今天下班好早哦。”夏子白低頭一看，“買了這麽多？我幫你拿點吧。”
顏星逸拗不過他，手中重量驟然減輕。夏子白拎走最大的一個袋子，嘴角重新掛上平日裏常見的笑意，空閑的手搭上顏星逸的肩：
“走吧！”
顏星逸被他帶著往前走了幾步，心底湧起一種說不出的微妙。夏子白其實極少與人親密接觸，雖然他很喜歡逗自己，但此刻的行為顯然有些不尋常。
他靈光一閃，扭頭望去，瑪莎拉蒂的車窗稍稍降下些許，露出一雙眼熟的深灰眼眸，正緊緊盯著他倆，眼眸的主人眉毛擰得極緊。
顏星逸看向夏子白，後者自下車以來，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瑪莎拉蒂。他分明對它的主人心知肚明，卻偏要裝作毫不知情，註意力都集中在高高舉起的袋子上：“你買了黑虎蝦？今晚打算做什麽？”
“明熙說做蒜蓉粉絲。”
“今晚他做飯啊？”夏子白有些疑惑，“誒，說起來，他最近去哪了？好像都沒怎麽看到他。”
“上班。”
夏子白倒吸一口涼氣，一時忘記控制音量：“我靠，他回天傳了？！”
“對，”顏星逸被他嚇了一跳，“怎麽了？”
夏子白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，迅速露出一個笑來，擺擺手道：“沒什麽沒什麽。”
他說罷，仍舊忍不住蹙了下眉頭。顏星逸從夏子白的神色中後知後覺地意識到，方明熙回天傳，似乎不是一件好事。
夏子白沒有細說的意思，顏星逸也不好問，只好岔開話題：“今晚留下來吃飯嗎？”
“不啦，我還有別的事情。”夏子白朝他眨眨眼，“我可不當電燈泡！”
顏星逸只好把挽留的話又咽了回去。
夏子白果真沒留太久，稍作收拾，擼了會貓，便又匆匆下樓。
他離開時，顏星逸走到陽臺瞄了一眼，瑪莎拉蒂仍舊停在原處。
誰料接下來一連數日，顏星逸下班回家時，總能看到那輛耀眼的瑪莎拉蒂。
只要夏子白在，它便會出現在小區門口，日日如此，自然不可避免地在左右鄰舍間引發起一陣討論。興許是夏子白跟那位車主交涉過，於是瑪莎拉蒂被換成黑色卡宴，顏色低調了，牌子卻不見低調，但好歹沒那麽引人註目，鄰居們也不再如之前般討論得熱火朝天。
周五那日，停在老位置的卡宴又換回了瑪莎拉蒂，車子可能被拖去洗過，車頂在夕陽下亮得反光。
這麽些天，車主還是第一回從瑪莎拉蒂上下來。他雙手插著褲兜，靠著車門，那雙灰眸神采飛揚，春風得意。
看到顏星逸，男人還頗有興致地朝他點了下頭。
顏星逸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上回，手臂還有些隱隱作痛，自然也沒什麽好臉色，冷著一張臉徑直上樓，一開門便看見夏子白坐在地上收拾行李。
“你要走了？”
“嗯，畢竟事情也解決得差不多了嘛。”夏子白朝他笑了笑，“這段時間打擾你們啦。”
其實夏子白真真正正躲在方明熙家的也就只有剛開始來借住那兩天，之後便時常出門，十分忙碌，回回見到他，臉上都寫滿疲憊，偏偏對誰都愛撐一副笑臉，有時候顏星逸都替他覺得累。近來幾日才變好些，郁色見少，據他所說，是已經找到辦法解決那些騷擾他的人。
只是沒想到那麽快就搞定了。
“而且啊，”夏子白的語氣中多了幾分無奈，“再待下去，有人怕是要上新聞。”
確實，今晚瑪莎拉蒂恐怕又要成為樓下幾位阿姨的飯後餘談。顏星逸點點頭：“他都待了好多天了。”
“哪有那麽誇張，才不到兩周。”夏子白輕哼，“跟我比起來還差得遠。”
顏星逸原本蹲著給幾只貓餵零食，聞到八卦的氣息，耳朵微動。
夏子白有些自嘲地彎起嘴角：“也沒什麽特別的。”
他告訴顏星逸，那個男人叫周行雲。
夏子白高中的第一個同桌就是周行雲，自入學起就對他一見鐘情，自此拉開十年暗戀的帷幕。
他們高一在一起，高二分班後還在一起，上大學的第一天，他們也仍舊在宿舍樓下碰到對方。周行雲以為是天意巧合，殊不知是夏子白偷偷改過志願。
說來可能有些難以置信，夏子白在大學念的是信息工程，因為他覺得能幫得上繼承家業前必須先歷練一番的周行雲。
因為這些事，他總被方明熙笑作戀愛腦。
果不其然，畢業後的周行雲拉著夏子白創業，技術全權交由他來負責。半夜紅著眼睛面對電腦敲電腦時，夏子白的腦海中偶爾會閃過那間和自己失之交臂的店面，它如今已是一家熱熱鬧鬧的牛雜煲店，他還和周行雲去過。
他在周行雲身邊呆了太久，一日比一日貪心，看著對方戀人的位置人來人去，自己卻獨守密友寶座。
顏星逸蹙著眉：“他真的不喜歡你嗎？”
說實話他有點驚訝，夏子白應當頗受歡迎那一掛的。而且從他與周行雲的兩次相遇看來，更像是周行雲在癡纏夏子白。
“唔……”夏子白道，“他是個直男。”
沈默一時間震耳欲聾。
顏星逸面色覆雜，什麽癡纏，原來都是直男的把戲。
夏子白想要更多，又忌憚對方是個直男，終究沒有出手，直到聽見周行雲要訂婚的傳聞，他就知道，自己該走了。
他對周行雲訂婚的事並未提及太多，只說自那之後他就從和周行雲合租的屋子搬出來，專心開他的小餐館。
同為求而不得，夏子白竟比自己還誇張。顏星逸沒來由地，想起網上那群人編排方明熙暗戀夏子白，要是被她們知道周行雲，豈不是磕到瘋。
他好像不小心把話說出了口，夏子白很茫然：“什麽東西？方明熙暗戀我？”
“你自己說的呀。”
顏星逸慢吞吞地把那條評論給他覆述了一遍，夏子白十分震撼：“我發過嗎？什麽時候？哎臥槽……”
在顏星逸的提醒下，夏子白終於想起那麽一條早被他刪了幾百年的微博評論，頓時哭笑不得：“靠，我那是開玩笑的！惡心方明熙呢！咳，當然也是順便給周行雲看……噢，難怪你之前不喜歡我，是因為這件事吃醋？”
顏星逸瞪大雙眼，有些吞吐：“我不是，我沒有……”
他最終在夏子白戲謔的目光中敗下陣來，閉上嘴不說話。
“你喜歡方明熙。”夏子白一語戳破他的心思，笑瞇瞇地感嘆，“他可真幸運。”
不知為何，顏星逸從夏子白的語氣中聽出一點羨慕。
夏子白朝他眨眨眼：“你放心哦，我跟方明熙什麽也沒有，他也肯定不會對我有意思。”他似乎是想象到那個畫面，臉色猶如見到什麽恐怖場景，忍不住抖了一下，“不可能，完全不可能，你看我跟他連住都沒法住到一起去。”
“啊……你這幾天不是住得挺好的嗎？”
那是因為方明熙為了在你面前裝逼。夏子白懶得戳穿，哼笑道：“你看他讓我進過廚房嗎？”
顏星逸仔細一想，夏子白好像真沒在方明熙家裏下過廚，反倒是他自己，最近天天在廚房裏搗鼓，方明熙還很樂意，時不時就陪著他一塊搗鼓。
他絞盡腦汁，也想不出來該對這種狀況如何解釋，幹巴巴地道：“嗯，你要是提前問問他，應該也能進去的……我也是最近練手才經常用廚房。”
“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麽會教你？”夏子白循循善誘，“或者說，你沒覺得他對你很好嗎？”
顏星逸不解：“他對誰都很好啊。”
“不是啊，他對你特別好……哎靠，”夏子白對自己貧瘠的語言感到絕望，索性直截了當地道，“就我的意思是說，有沒有那麽一種可能，方明熙也喜歡你呢？”
顏星逸楞了楞，隨即笑了一下：“不可能。”
怎麽不可能？為什麽不可能？夏子白很想抓著顏星逸的肩膀把人晃醒。
看來他的好友尚且任重道遠。他想。
那條多年前的評論鬧了一場誤會，夏子白也算欠方明熙一遭，不如就此推一把，也算是彌補。他眼珠一轉，換了個問法：
“唔……那如果，我是說如果，有百分之一的可能，你會去追方明熙嗎？”
顏星逸沒回答，只是反問道：“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可能，你會去追周行雲嗎？”
夏子白被噎了一下：“呃……”
坐在地板上的兩人同時陷入了沈思，片刻，夏子白先一步得出結論。
“應該會吧，畢竟……萬一呢？”夏子白撞撞顏星逸的手臂，“你呢？”
顏星逸面對充滿風險的項目，只要能有優秀的收益，他能二話不說地簽名，即便是有林凱那樣的家夥在，他也能面不改色地把工作繼續推進下去。
如今面對夏子白的問題，他卻只會輕聲回答：“我不敢。”
他偶爾會湧起將隱秘愛戀宣之於口的想法，可每每這個時候，腦海裏總閃過許久以前的場景——剛剛被拋棄的女人將他無意間夾在教科書裏的粉色信封撕得粉碎，歇斯底裏地把碎片悉數砸在他的身上，發洩嘶吼的字字句句猶如惡毒的詛咒：
“你們顏家的人就不配有人喜歡！”
他是不配被人喜歡的。這句話已經刻在顏星逸心底的墓碑上。
即便方明熙對他的過去種種表示寬容，顏星逸仍舊是個畏畏縮縮的膽小鬼，瞻前顧後，像倉鼠一樣存著自己的勇氣，湊到足夠了就倒一點給方明熙看。
再等等吧，顏星逸總想，再等一等。
他以為夏子白會笑自己，可沒有，夏子白正側頭望著陽臺，似乎想透過那道玻璃門，去看站在樓下的男人。
其實夏子白也半斤八兩，不過是仗著周行雲聽不見，嘴上說說罷了。
他忽然扭過頭，對顏星逸說：“阿逸，我跟你說個故事吧。”
“有一個叫聖馬力諾的國家。”
“它是一個國中國，只有三萬人左右，他們的國家足球隊裏全部都是業餘球員，有學生，有服務員，有工人，還有體操運動員，這樣一支隊伍，在大賽裏輸的次數幾乎數不清，而且每次都輸得很慘。”
“可即便如此，他們依舊勇往直前，始終相信勝利女神會降臨。”
“我從高一聽說他們，直到我大學畢業，出來工作，他們都沒有贏過一場，直到2020年。”
“這支業餘足球隊終於在場上零封對手，那是一場零比零的和局，但結束了聖馬力諾四十連敗的記錄。”
“因為這場和局，聖馬力諾舉國狂歡。”
“阿逸，也許我們不需要爭取勝局。”夏子白不知道是說給顏星逸聽，還是說給自己聽，“不退縮，其實就是一種勇往直前。”
“抱歉，自顧自地說了很多。”
夏子白帶著歉意笑笑，顏星逸搖搖頭：“你說得挺對的。”
“既然如此，”夏子白朝他眨了眨眼，“你要不要試試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？”
作者有話說：
下周前半周有事，周四再更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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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走吧！”
顏星逸被他帶著往前走了幾步，心底湧起一種說不出的微妙。夏子白其實極少與人親密接觸，雖然他很喜歡逗自己，但此刻的行為顯然有些不尋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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顏星逸看向夏子白，後者自下車以來，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瑪莎拉蒂。他分明對它的主人心知肚明，卻偏要裝作毫不知情，註意力都集中在高高舉起的袋子上：“你買了黑虎蝦？今晚打算做什麽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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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今晚他做飯啊？”夏子白有些疑惑，“誒，說起來，他最近去哪了？好像都沒怎麽看到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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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對，”顏星逸被他嚇了一跳，“怎麽了？”
夏子白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，迅速露出一個笑來，擺擺手道：“沒什麽沒什麽。”
他說罷，仍舊忍不住蹙了下眉頭。顏星逸從夏子白的神色中後知後覺地意識到，方明熙回天傳，似乎不是一件好事。
夏子白沒有細說的意思，顏星逸也不好問，只好岔開話題：“今晚留下來吃飯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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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離開時，顏星逸走到陽臺瞄了一眼，瑪莎拉蒂仍舊停在原處。
誰料接下來一連數日，顏星逸下班回家時，總能看到那輛耀眼的瑪莎拉蒂。
只要夏子白在，它便會出現在小區門口，日日如此，自然不可避免地在左右鄰舍間引發起一陣討論。興許是夏子白跟那位車主交涉過，於是瑪莎拉蒂被換成黑色卡宴，顏色低調了，牌子卻不見低調，但好歹沒那麽引人註目，鄰居們也不再如之前般討論得熱火朝天。
周五那日，停在老位置的卡宴又換回了瑪莎拉蒂，車子可能被拖去洗過，車頂在夕陽下亮得反光。
這麽些天，車主還是第一回從瑪莎拉蒂上下來。他雙手插著褲兜，靠著車門，那雙灰眸神采飛揚，春風得意。
看到顏星逸，男人還頗有興致地朝他點了下頭。
顏星逸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上回，手臂還有些隱隱作痛，自然也沒什麽好臉色，冷著一張臉徑直上樓，一開門便看見夏子白坐在地上收拾行李。
“你要走了？”
“嗯，畢竟事情也解決得差不多了嘛。”夏子白朝他笑了笑，“這段時間打擾你們啦。”
其實夏子白真真正正躲在方明熙家的也就只有剛開始來借住那兩天，之後便時常出門，十分忙碌，回回見到他，臉上都寫滿疲憊，偏偏對誰都愛撐一副笑臉，有時候顏星逸都替他覺得累。近來幾日才變好些，郁色見少，據他所說，是已經找到辦法解決那些騷擾他的人。
只是沒想到那麽快就搞定了。
“而且啊，”夏子白的語氣中多了幾分無奈，“再待下去，有人怕是要上新聞。”
確實，今晚瑪莎拉蒂恐怕又要成為樓下幾位阿姨的飯後餘談。顏星逸點點頭：“他都待了好多天了。”
“哪有那麽誇張，才不到兩周。”夏子白輕哼，“跟我比起來還差得遠。”
顏星逸原本蹲著給幾只貓餵零食，聞到八卦的氣息，耳朵微動。
夏子白有些自嘲地彎起嘴角：“也沒什麽特別的。”
他告訴顏星逸，那個男人叫周行雲。
夏子白高中的第一個同桌就是周行雲，自入學起就對他一見鐘情，自此拉開十年暗戀的帷幕。
他們高一在一起，高二分班後還在一起，上大學的第一天，他們也仍舊在宿舍樓下碰到對方。周行雲以為是天意巧合，殊不知是夏子白偷偷改過志願。
說來可能有些難以置信，夏子白在大學念的是信息工程，因為他覺得能幫得上繼承家業前必須先歷練一番的周行雲。
因為這些事，他總被方明熙笑作戀愛腦。
果不其然，畢業後的周行雲拉著夏子白創業，技術全權交由他來負責。半夜紅著眼睛面對電腦敲電腦時，夏子白的腦海中偶爾會閃過那間和自己失之交臂的店面，它如今已是一家熱熱鬧鬧的牛雜煲店，他還和周行雲去過。
他在周行雲身邊呆了太久，一日比一日貪心，看著對方戀人的位置人來人去，自己卻獨守密友寶座。
顏星逸蹙著眉：“他真的不喜歡你嗎？”
說實話他有點驚訝，夏子白應當頗受歡迎那一掛的。而且從他與周行雲的兩次相遇看來，更像是周行雲在癡纏夏子白。
“唔……”夏子白道，“他是個直男。”
沈默一時間震耳欲聾。
顏星逸面色覆雜，什麽癡纏，原來都是直男的把戲。
夏子白想要更多，又忌憚對方是個直男，終究沒有出手，直到聽見周行雲要訂婚的傳聞，他就知道，自己該走了。
他對周行雲訂婚的事並未提及太多，只說自那之後他就從和周行雲合租的屋子搬出來，專心開他的小餐館。
同為求而不得，夏子白竟比自己還誇張。顏星逸沒來由地，想起網上那群人編排方明熙暗戀夏子白，要是被她們知道周行雲，豈不是磕到瘋。
他好像不小心把話說出了口，夏子白很茫然：“什麽東西？方明熙暗戀我？”
“你自己說的呀。”
顏星逸慢吞吞地把那條評論給他覆述了一遍，夏子白十分震撼：“我發過嗎？什麽時候？哎臥槽……”
在顏星逸的提醒下，夏子白終於想起那麽一條早被他刪了幾百年的微博評論，頓時哭笑不得：“靠，我那是開玩笑的！惡心方明熙呢！咳，當然也是順便給周行雲看……噢，難怪你之前不喜歡我，是因為這件事吃醋？”
顏星逸瞪大雙眼，有些吞吐：“我不是，我沒有……”
他最終在夏子白戲謔的目光中敗下陣來，閉上嘴不說話。
“你喜歡方明熙。”夏子白一語戳破他的心思，笑瞇瞇地感嘆，“他可真幸運。”
不知為何，顏星逸從夏子白的語氣中聽出一點羨慕。
夏子白朝他眨眨眼：“你放心哦，我跟方明熙什麽也沒有，他也肯定不會對我有意思。”他似乎是想象到那個畫面，臉色猶如見到什麽恐怖場景，忍不住抖了一下，“不可能，完全不可能，你看我跟他連住都沒法住到一起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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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麽會教你？”夏子白循循善誘，“或者說，你沒覺得他對你很好嗎？”
顏星逸不解：“他對誰都很好啊。”
“不是啊，他對你特別好……哎靠，”夏子白對自己貧瘠的語言感到絕望，索性直截了當地道，“就我的意思是說，有沒有那麽一種可能，方明熙也喜歡你呢？”
顏星逸楞了楞，隨即笑了一下：“不可能。”
怎麽不可能？為什麽不可能？夏子白很想抓著顏星逸的肩膀把人晃醒。
看來他的好友尚且任重道遠。他想。
那條多年前的評論鬧了一場誤會，夏子白也算欠方明熙一遭，不如就此推一把，也算是彌補。他眼珠一轉，換了個問法：
“唔……那如果，我是說如果，有百分之一的可能，你會去追方明熙嗎？”
顏星逸沒回答，只是反問道：“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可能，你會去追周行雲嗎？”
夏子白被噎了一下：“呃……”
坐在地板上的兩人同時陷入了沈思，片刻，夏子白先一步得出結論。
“應該會吧，畢竟……萬一呢？”夏子白撞撞顏星逸的手臂，“你呢？”
顏星逸面對充滿風險的項目，只要能有優秀的收益，他能二話不說地簽名，即便是有林凱那樣的家夥在，他也能面不改色地把工作繼續推進下去。
如今面對夏子白的問題，他卻只會輕聲回答：“我不敢。”
他偶爾會湧起將隱秘愛戀宣之於口的想法，可每每這個時候，腦海裏總閃過許久以前的場景——剛剛被拋棄的女人將他無意間夾在教科書裏的粉色信封撕得粉碎，歇斯底裏地把碎片悉數砸在他的身上，發洩嘶吼的字字句句猶如惡毒的詛咒：
“你們顏家的人就不配有人喜歡！”
他是不配被人喜歡的。這句話已經刻在顏星逸心底的墓碑上。
即便方明熙對他的過去種種表示寬容，顏星逸仍舊是個畏畏縮縮的膽小鬼，瞻前顧後，像倉鼠一樣存著自己的勇氣，湊到足夠了就倒一點給方明熙看。
再等等吧，顏星逸總想，再等一等。
他以為夏子白會笑自己，可沒有，夏子白正側頭望著陽臺，似乎想透過那道玻璃門，去看站在樓下的男人。
其實夏子白也半斤八兩，不過是仗著周行雲聽不見，嘴上說說罷了。
他忽然扭過頭，對顏星逸說：“阿逸，我跟你說個故事吧。”
“有一個叫聖馬力諾的國家。”
“它是一個國中國，只有三萬人左右，他們的國家足球隊裏全部都是業餘球員，有學生，有服務員，有工人，還有體操運動員，這樣一支隊伍，在大賽裏輸的次數幾乎數不清，而且每次都輸得很慘。”
“可即便如此，他們依舊勇往直前，始終相信勝利女神會降臨。”
“我從高一聽說他們，直到我大學畢業，出來工作，他們都沒有贏過一場，直到2020年。”
“這支業餘足球隊終於在場上零封對手，那是一場零比零的和局，但結束了聖馬力諾四十連敗的記錄。”
“因為這場和局，聖馬力諾舉國狂歡。”
“阿逸，也許我們不需要爭取勝局。”夏子白不知道是說給顏星逸聽，還是說給自己聽，“不退縮，其實就是一種勇往直前。”
“抱歉，自顧自地說了很多。”
夏子白帶著歉意笑笑，顏星逸搖搖頭：“你說得挺對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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